第19章
宁云烨手上的动作微微一顿。</p>她带着复杂情绪的目光，直直落在他身上。</p>
竟让他心底某处，微微发痒。</p>
一种陌生又难以掌控的躁动感，悄然滋生。</p>
他抬眸，撞上她那双水光潋滟的眸子。</p>
声音沉了几分，带着暗哑。</p>
“你再这么盯着爷看。爷可保不准，会做出什么事来。”</p>
花朝心头一凛，瞬间清醒过来。</p>
她方才......竟然看他看得出神？</p>
花朝像一个做错了事，被当场抓包的孩子。</p>
“二公子饶命！奴婢不敢看了！”</p>
宁云烨看着她这副惊弓之鸟的样子。</p>
嘴角几不可查地勾了勾，又迅速敛去。</p>
将药膏随手放在一边。</p>
“好了。”</p>
他站起身，居高临下地看着蜷缩在床榻一角的她。</p>
“睡下吧。”</p>
宁云烨躺下，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指，轻轻将被角往里掖了掖。</p>
花朝身子一僵，心头刚平复的惊悸，又悄然浮起。</p>
她闭上眼，睫毛微颤，假装入睡。</p>
只要等他熟睡，她就走。</p>
池塘边，香兰还在等她。</p>
花朝强撑着眼皮，意识却渐渐模糊。</p>
也不知过了多久。</p>
花朝一个激灵，惊醒过来！身侧是空的？</p>
冰凉的触感传来，宁云烨，什么时候走的？</p>
花朝顾不得那么多，掀开被子，找到自己的旧衣裳，胡乱套上去荷花池！</p>
后花园的路径，她还算熟悉。</p>
穿过月洞门，她放轻脚步，靠近池边。</p>
一个黑影忽地从假山后闪出，拉住她的手腕，将她拽了过去！</p>
香兰压低声音，气息急促。</p>
“你怎么才过来？”</p>
“我不小心睡着了。”</p>
花朝喘了口气，稳住心神。</p>
“到底什么事，这般神神秘秘的？”</p>
白天那么多时间，为何非要等到这深夜？</p>
香兰做了个噤声的手势，朝不远处努了努嘴。</p>
“嘘——你瞧那边。”</p>
顺着香兰指的方向看去，只见远处灯火点点，有人影在搬着什么。</p>
“那是前院在布置呢。这次的赏花宴，阵仗可不小。时间紧急，都跟着忙起来了。”</p>
“那和我们有什么关系？”</p>
花朝得赶紧回去。</p>
万一二公子发现她不在，后果不堪设想。</p>
“别急。”</p>
香兰压低声音，眼底闪着兴奋的光。</p>
“你看那些婆子，一个个跟无头苍蝇似的，忙得脚不沾地。”</p>
“我刚才留心了，这个时辰，她们都在前头花房那边伺候着，为赏花宴做准备呢。”</p>
她的视线快速扫过四周，确定无人。</p>
“红烛也被叫去帮忙了。”</p>
“一时半会，她回不来自己的屋子。”</p>
香兰迅速拉住花朝的手腕。</p>
“跟我来！”</p>
不由分说，就往旁边一处低矮的下人房方向拖。</p>
那是红烛住的地方。</p>
花朝被拽得一个趔趄。</p>
她这是要做什么？</p>
到了门口，香兰谨慎推开那扇虚掩的房门。</p>
一股劣质脂粉混合着霉气的味道扑面而来。</p>
她将花朝也拉了进去，反手轻轻掩上门。</p>
屋里一片漆黑。</p>
“香兰？”</p>
花朝的声音带着疑惑。</p>
这黑灯瞎火的，来红烛房里做什么？</p>
香兰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快意。</p>
“你忘了？之前她抢我们的东西！”</p>
“我的那支银发簪，还有你娘留给你的那个玛瑙手镯！”</p>
花朝心头一跳！那个手镯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念想。</p>
当初被红烛仗着大夫人的势抢走时，她哭了好几天。</p>
“都在她这里！”</p>
香兰的声音更低，却更急切。</p>
“趁她现在不在，咱们赶紧拿回来！”</p>
“这本来就是我们的！”</p>
花朝倒吸一口凉气。</p>
“不行！”</p>
她想也没想，立刻拒绝，这跟偷有什么分别？</p>
在这国公府里，下人的命，贱如草芥。</p>
“不行！这太冒险了！万一被发现，会被打死的！”</p>
香兰却攥紧了她的手，力道很大。</p>
“这本来就是我们的东西！拿回来，天经地义！”</p>
“况且，我今天瞧见你对付刘婆子那般威风，才敢拉你一起来的！咱们拿回自己的东西，有什么错？”</p>
花朝依旧用力摇头，态度坚决。</p>
她反手拉住香兰，不让她再往里走。</p>
“香兰，听我说。就算是我们的东西，也不能用这种法子去拿。太危险了。我们快走！”</p>
香兰直接甩开花朝的手腕，力道之大，让花朝猝不及防，向后退了一步。</p>
“你不去，我自己去！”</p>
花朝心头大骇，她不能去！</p>
这和送死有什么分别！</p>
“你不能去！我不能看着你身陷险境！”</p>
她挡在香兰面前。</p>
香兰眼眶倏地红了。</p>
“今日我必须拿回来！我娘病重，就等着这簪子换钱救命！我管不了那么多了！”</p>
为了给母亲治病，香兰竟要冒这么大的风险！</p>
一旦被发现，活不了的，什么都没命重要！</p>
她再次挡在香兰身前，态度无比坚决。</p>
“那也不行！”</p>
两人僵持不下。</p>
院外，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，由远及近。</p>
正朝着这边走来！</p>
花朝脸色骤变！有人来了！</p>
她来不及多想，一把捂住香兰还想争辩的嘴。</p>
另一只手死死抓住香兰的胳膊。</p>
将她用力拖向旁边一间堆放杂物的空屋。</p>
花朝动作极快地将两人塞了进去，反手轻轻带上门。</p>
杂物间里一片漆黑，只有灰尘和霉味。</p>
“唔…唔…”</p>
香兰还在挣扎，喉咙里发出不甘的闷响。</p>
花朝死死按住她，借着门缝透进来的微弱光线，眼神冰冷而锐利地瞪着她。</p>
无声的警告，带着令人胆寒的压迫感。</p>
香兰对上那双眼睛，浑身一僵。</p>
那里面是她从未见过的狠厉。</p>
她瞬间不敢动了。</p>
门外，脚步声在红烛的房门口停下。</p>
有人低声交谈。</p>
是红烛的声音，尖细又刻意压低。</p>
“我要的东西呢？”</p>
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响起，带着几分粗哑。</p>
“拿来了。”</p>
似乎有窸窸窣窣的纸张摩擦声。</p>
紧接着，那男声又问。</p>
“东西拿来了，钱呢？”</p>
花朝的心提到了嗓子眼。</p>
她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。</p>
这杂物间的门板有些朽坏，糊在上面的窗纸破了个角。</p>
她凑过去，用手指轻轻将那破洞又捅大了一点点。</p>
刚好能容纳一只眼睛窥视。</p>
香兰也屏住呼吸，紧张地凑了过来。</p>
透过那小小的孔洞。</p>
花朝看到红烛背对着她们，站在院中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