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章

祁司吟默默往嘴里塞了块山药，瓷碗突然被轻轻叩响。

 她抬头，正对上谢胤灼含笑的眼睛，他的红酒杯在灯光下晃出琥珀色光晕：“听说陆小姐下个月过十八岁生日？”

 “对！”陆白柔眼睛亮晶晶的，“谢叔叔也会来参加吗？”

 谢胤灼转动着酒杯，红酒在杯壁上拉出细密酒痕：“小公主的成人礼，我当然要出席。”

 “太好了！”陆白柔拍着手，“有谢叔叔在，我的成人礼更有面子了！”

 裴肃夹了块东坡肉放进她碗里，转头问谢胤灼：“你这次回京，准备待多久？”

 祁司吟的筷子悬在半空。

 宴会厅空调冷气开得很足，她却觉得后颈发烫。

 谢胤灼慵懒的目光扫过来，像羽毛轻轻拂过皮肤：“不确定。”

 裴父抿了口茶：“你之前不是经常去美国吗？有没有和阿吟见过面？”

 祁司吟手里的勺子“当啷”撞在碗边。

 她盯着碗里荡开的涟漪，听见谢胤灼散漫的声音：“当然——”

 桌下突然传来刺痛，她狠狠踩住那双不安分的皮鞋。

 谢胤灼闷哼一声，话锋一转：“没见过，我和她不熟。”

 裴母笑着解围：“也对，谢先生的生意遍布世界各地，平时都是世界各地来回跑，很少有时间回京。你们只在阿吟成人礼那天见过一次吧，阿吟你还记得吗？”

 祁司吟垂眸搅着碗里的汤：“不记得了。”

 “祁大小姐贵人多忘事。”谢胤灼晃着酒杯，声音带着自嘲笑意，“加上我又是个大众脸，当然不记得了。”

 满桌静默。

 陆白柔第一个反应过来，涨红着脸反驳：“才不是！谢叔叔简直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！”

 裴父哈哈大笑：“你之前不是说裴肃才是最好看的吗？”

 “都好看！”陆白柔嘟囔着，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桃子。

 祁司吟机械地往嘴里扒饭，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笑声，突然觉得嘴里的饭菜都没了味道。

 她悄悄往旁边挪了挪椅子，却在抬头时撞进谢胤灼眼底翻涌的暗潮。

 他托着下巴，目光肆无忌惮地描摹她的轮廓，像是要把她刻进骨子里。

 祁司吟低头剥着龙虾，指甲在壳上划出细碎声响，直到裴母的声音突然刺破席间的闲谈。

 “对了，阿肃你打算什么时候和阿吟结婚？阿吟都长大了，也该结婚了吧。”

 祁司吟的指尖猛地收紧，龙虾肉从指缝里滑落。

 裴父轻咳一声：“他们两个，是不是岁数相差太大了？”

 “才差十二岁，又不是二十岁。”裴母给祁司吟添了勺羹汤，“再说阿吟从小在咱们家长大，知根知底的。”

 祁司吟攥着餐巾，偷偷看向裴肃。

 男人西装笔挺地坐着，无名指上的翡翠扳指泛着冷光。

 自从六岁被寄养在裴家，她和裴肃还有婚约，外面都在传她是裴家的童养媳，她听了十二年“童养媳”的闲言碎语，可此刻心跳还是快得不受控。

 “我不着急。”裴肃转动着茶杯，茶水在杯壁漾开细小涟漪。

 “怎么就不着急了？”裴母把汤勺重重搁在碟子上，“你都三十四了，再不着急就四十了！陆家那丫头下个月都过十八了，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？”

 “和我年纪这么大的人结婚，是委屈了阿吟。”裴肃垂眸看着茶面浮起的茶叶。

 祁司吟猛地抬头：“我不委屈！”

 话出口才惊觉声音太大，满桌人的目光像聚光灯般打在她身上。

 她攥紧桌布，指甲在掌心掐出月牙形的红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