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9章
身后，隐约传来二夫人充满怒意的声音。</p>“我迟早把这个狐媚子发卖出去！”</p>
“省得她在这里碍眼，败坏我们宁国公府的名声！”</p>
发卖......</p>
花朝的脚步一个趔趄，险些摔倒。</p>
扶住回廊冰冷的朱红柱子，才勉强站稳。</p>
眼前发黑。</p>
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。</p>
待在国公府，她永远都是任人践踏的蝼蚁。</p>
随时可能被二夫人，甚至任何一个主子随意处置。</p>
她必须尽快攒够银子。</p>
赎身离开这里，她才能真正地活下去。</p>
花朝朝着后院浣衣房的方向走去。</p>
啪嗒——</p>
一颗小小的石子，滚落在她前方的青石板上。</p>
花朝脚步一顿。</p>
只见不远处的月亮门下，红烛抱着一盆待洗衣物，正斜倚着门框，脸上带着讥诮。</p>
“这不是二公子的新宠吗？”</p>
红烛阴阳怪气地开口。</p>
“傻愣着干什么？还不快滚过来洗衣服！”</p>
“以为攀上了高枝，就能一步登天了？”</p>
“我呸！”</p>
“也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货色！”</p>
“连让二公子带你进房里过夜的本事都没有！照旧和丫鬟们一起睡大通铺。”</p>
“真是笑死人了！”</p>
这样的人都能被选为通房？</p>
红烛不甘心。</p>
她将手中的木盆往地上一扔，几步冲到花朝面前，狠狠掐着她的脸颊！</p>
“你这个贱人！”</p>
“要不是你说替我去买药，我怎么会被大夫人叫去问话！”</p>
“又怎么会被王嬷嬷那个老虔婆当众掌嘴！”</p>
“都是你害的！”</p>
红烛自诩在大夫人面前也算是个得脸的。</p>
平日里颇有几分体面。</p>
哪里受过这等当众被人掌掴的屈辱。</p>
心头怒火无处发泄，只能从她这出出气。</p>
花朝痛呼出声。</p>
“疼。”</p>
“红烛姐姐，你放手。”</p>
“别掐了。”</p>
花朝不敢反抗，只能苦苦求饶。</p>
红烛哪里肯听。</p>
“啪！”</p>
一个响亮的耳光，狠狠扇在花朝脸上。</p>
她被打得偏过头去，嘴角渗出血丝。</p>
“还敢叫我姐姐？”</p>
“你算个什么东西！”</p>
红烛啐了一口，眼神怨毒。</p>
“别以为成了通房，就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！”</p>
“我告诉你，只要我还在府里一天，你就永远是个最低贱的婢子！”</p>
红烛得意，甩了甩酸痛手掌。</p>
目光锁紧花朝胸前。眼神突然变得阴暗。</p>
一把掐了上去。</p>
“贱蹄子，定是你仗着半光的身子，故意勾引二公子。”</p>
“要不然他怎么能看上你！”</p>
花朝前胸一疼，不用想也知道，定会青紫一片。</p>
她紧咬牙关，不敢泄出一丁点儿声音。</p>
生怕红烛会变本加厉。</p>
“你若是再敢乱说话，哪怕你是个通房，我也照样打死你！”</p>
“将这些衣服好生洗干净，送来时注意别被人发现。”</p>
她把自己要洗的衣服丢给了花朝。</p>
花朝只能点头：“红烛姐姐放心。”</p>
红烛淬了她一口，满脸嫌弃地走开。</p>
花朝起身胡乱抹了把眼泪，端着衣服起身去浣衣房。</p>
到了之后，香兰一把将她拉了过去。</p>
“怎的哭得眼睛肿了，二公子即便没宠幸你，也不该苛待吧？”</p>
“不是二公子。”</p>
花朝声音懦懦，不敢说出那人名字。</p>
香兰也不是傻的，看了一眼她盆里的衣裳。</p>
就知道又是红烛！</p>
“这个毒妇，当真不为人，被大夫人教训后还敢如此，走，我们再去找大夫人评评理！”</p>
花朝轻轻掰开她的手。</p>
“香兰姐姐算了吧，我没事的。”</p>
香兰一脸恨铁不成钢。</p>
“你能忍到什么时候！”</p>
“等她哪天真把你打出个好歹来吗？”</p>
“就凭她那张颠倒黑白的巧嘴，死的都能说成活的！”</p>
“况且，你现在已经是二公子的通房了！名分虽低，也不是她能随意磋磨的！”</p>
花朝明白香兰说的每一个字。</p>
可那又能如何？</p>
通房丫头，说到底还是个奴婢。</p>
红烛背后有大夫人撑腰，去告状，不会有用的。</p>
“香兰姐姐，你先去忙吧。”</p>
她垂下眼帘，掩去眸中的苦涩。</p>
“你的话，我会......好好想想的。”</p>
香兰看着她这副逆来顺受的样子，心里又疼又气。</p>
“你若是不敢一个人去，就来找我。”</p>
“我陪你一起去！”</p>
“咱们虽然是奴婢，也不能任由谁都踩上两脚！”</p>
花朝感激地看向香兰，重重地点了点头，却没有再说话。</p>
香兰叹了口气，转身离开。</p>
花朝默默走到浣衣盆边。</p>
今天的衣物，格外多。</p>
好几件袍子上，沾染了大片的污渍。</p>
更有不少深色的茶渍，竟渗入布料里面。</p>
她挽起袖子，用力搓洗着。</p>
手背很快就冻得通红，指关节也磨得生疼。</p>
夜色渐深，寒星点点。</p>
终于，将所有的衣服都洗净。</p>
花朝寻了个僻静的角落，将湿衣偷偷晾好。</p>
不敢声张，生怕再惹来什么事端。</p>
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，她朝着梧桐苑走去。</p>
院子里静悄悄的。</p>
主屋的窗棂紧闭，里面一片漆黑。</p>
二公子还没回来？</p>
还是已经歇下了？</p>
那她......是不是可以先回自己的小屋休息一下？</p>
二公子说过，他这边没那么多规矩。</p>
应当是可以。</p>
她太累了，急需一个喘息的空间。</p>
哪怕只是片刻。</p>
花朝打定主意转身，朝着自己那间低矮的小屋走去。</p>
她推门而入。</p>
啪！</p>
迎面一巴掌扇了过来，正好在被红烛打过的那半边脸上！</p>
花朝疼得眼冒金星，一下栽倒在地。</p>
有人走到她面前。</p>
是夏荷。</p>
她双手环胸，下巴微抬，眼神里满是鄙夷。</p>
“我当真以为你是新调来伺候的丫鬟。”</p>
“谁知道你竟是来爬床的！”</p>
“今个一早，府里可都传遍了。”</p>
“说你好大的本事，敢在老太君和夫人眼皮子底下勾引二公子！”</p>
花朝挣扎起身，开口反驳。</p>
“不是！”</p>
“我没有勾引二公子。”</p>
“是二公子心善，见我可怜，才…才带我回来的。”</p>
夏荷嗤笑一声。</p>
“还说没有！”</p>
“红烛姐姐都告诉我了！”</p>
“你这丫鬟，惯会撒谎！”</p>
她几步上前，凑近花朝，朝着花朝那红肿未消的半边脸颊，恶意的拍了两下。</p>
“她还说了，你就是个软柿子。”</p>
“让我随便使唤。”</p>
“你若敢不听我的…”</p>
“我就去告诉红烛姐姐！”</p>
花朝捂着脸，难以置信地看着她。</p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