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章
周以宁推开手术室的门，走廊刺目的白炽灯让她眯起眼。</p>她下意识地环顾四周，却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。</p>
——他大概回去了吧。</p>
这个念头刚冒出来，转角处就传来皮鞋敲击地面的声响。</p>
靳北宸端着纸杯咖啡走来，西装外套搭在臂弯，领带松垮地挂在脖子上，显然一直没离开。</p>
“手术顺利？”他把咖啡递给她，温热恰好透过纸杯传递到指尖。</p>
周以宁接过时碰到他冰凉的腕表，这才发现他手背上有道新鲜划痕。“你手......”</p>
“停车场被消防栓刮的。”他漫不经心地收回手，“季烨怎么样？”</p>
“活下来了。你怎么知道是季烨？”她啜饮一口咖啡，苦涩在舌尖蔓延，“主动脉置换加冠状动脉搭桥，至少卧床三个月。”</p>
靳北宸突然轻笑出声。</p>
周以宁疑惑地抬头，正撞见他眼底未及收敛的暗芒：“你笑什么？”</p>
“你下车后，我就跟过来了，听护士站的人说的，知道是他。我在想，这算不算命运开的玩笑。你居然救了他。”</p>
他俯身替她拢好散开的衣领，消毒水味混着他身上的雪松香气扑面而来。</p>
周以宁捏扁了纸杯。</p>
“首先我是一名医生，不可能见死不救，不存在任何私情，你不必担心，我这人，拿的起，放的下。”</p>
靳北宸看着她紧张的脸色，并没有再说下去。</p>
“我去车里等你，明天请假吧，你也要休息。”</p>
周以宁看着靳北宸远去的背影，好像他很失落的样子。</p>
换好衣服后，她才看到护士记录的，原来季烨出车祸时，苏媛也在他车里。</p>
呵…真是活该。</p>
不是不报，时候未到而已。</p>
苏媛是轻伤，由于惊恐，当时只是昏迷。</p>
周以宁的手指微微颤抖，将护士记录本放回原处。</p>
纸页上"苏媛"两个字像一把锋利的刀，猝不及防地刺进她的心脏。</p>
看来以后交友得谨慎一些了。</p>
她靠在墙边，深呼吸着。</p>
手术后的疲惫如潮水般涌来，但更强烈的是那股从心底翻涌而上的、几乎要将她淹没的恨意。</p>
“周医生，您没事吧？”一位护士关切地问道。</p>
周以宁勉强扯出一个微笑：“没事，只是有点累。我先回去了，3号床的病人醒了记得通知我。”</p>
手机震动响起，是靳北宸发来的消息：「怎么还没下来？」</p>
周以宁盯着屏幕，手指悬在键盘上，三年没见的靳北宸，会不会也和季烨一样呢？</p>
但她还是回了一句：「马上。」</p>
收拾好情绪，来到了停车场。</p>
坐在车里，周以宁有气无力的说了句走吧。</p>
“他运气很好。这种都能被你救活。”</p>
周以宁猛地抬头，“你知道了什么吗？”</p>
靳北宸慢条斯理地擦着她的指尖：“苏媛的座驾，酒驾。”他忽然轻笑，“看来我们的礼物送得太及时。”</p>
所以这场车祸是...她不敢深想，</p>
车驶入高架时，她终于撑不住困意。</p>
朦胧中有人将她的脑袋按在肩上，带着薄茧的拇指擦过她眼下青黑。</p>
回到浅水湾，靳北宸将她从副驾驶上打横抱回了卧室。</p>
周以宁感觉好像有人在给她换衣服，但她眼睛真的睁不开了。</p>
她醒来时已经下午了。</p>
手机上有好几个未接来电和消息。</p>
她翻看了一下，管理季烨病床的护士发来了消息，说季烨醒了，想要见她。</p>
她没有回。</p>
又看到一条靳北宸的消息：“醒了告诉我，晚饭去岳父那里吃。”</p>
？？？？</p>
周以宁满脑子问号。</p>
什么意思？</p>
是说他们两个人一起去看她爸爸？</p>
她赶紧将电话拨过去。</p>
盛华集团，靳北宸正在开会，忽然看到是周以宁来电，接了起来。</p>
“醒了？”</p>
“你发的消息是什么意思？”</p>
“字面意思。”</p>
“你……”</p>
“丑女婿早晚得见岳父呀！更何况你老公我又不丑。”</p>
会议中的高管们面面相觑，这是他们能免费听到的瓜吗？</p>
他们总裁铁树开花了？看来他们要有老板娘了？</p>
“我还没有和我爸爸说，这样会不会太突然…更何况我们……”</p>
“证都领完了，早说晚说都一样。”</p>
什么？？？众人吃个大瓜。</p>
他们靳爷不是有女朋友了，是有老婆了。还受法律保护的呢！</p>
“好吧！那我先和爸爸打个招呼吧！”</p>
周以宁觉得自己拗不过靳北宸，爸爸早晚也会知道。</p>
周以宁挂断电话，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摩挲着。</p>
靳北宸那句"证都领完了"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，在她心里激起一圈圈涟漪。</p>
她起身走向衣帽间，指尖在一排排衣物间游移。</p>
最终选了一件米色旗袍，简单却不失优雅。</p>
镜中的女人面色苍白，眼下是手术后的疲惫痕迹，但那双杏眼依然明亮如星。</p>
“叮”——手机又响了。</p>
靳北宸：「六点接你。」</p>
简洁得像一道命令。</p>
周以宁撇撇嘴，这男人向来如此，不容拒绝。</p>
她拨通了父亲的电话。铃声响了很久才被接起。</p>
“爸，是我。”</p>
“以宁？”周父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惫，“怎么这时候打电话？”</p>
“我...今晚想带个人回家吃饭。你让李嫂多做点好吃的。”她斟酌着用词，手指不自觉地绞紧了衣角。</p>
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。“谁？”</p>
“靳北宸。”她深吸一口气，“我们...领证了。”</p>
“什么？什么时候的事？你怎么不早说？”周父的声音陡然提高。</p>
“就...前几天。爸，您别生气，我们晚上见面聊好吗？”她不想解释这场婚姻背后的复杂原因。</p>
电话那头是一阵沉默。</p>
周以宁几乎能想象父亲紧锁的眉头和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。</p>
“好。”最终周父只说了这一个字，然后挂断了电话。</p>
周以宁放下手机，心里涌起一阵不安。父亲的反应比她预想的还要激烈。</p>
六点整，楼下的汽笛声准时响起。</p>
周以宁出来时就看到靳北宸一身剪裁得体的深蓝色西装站在门外，手里捧着一束蓝色妖姬。</p>
“给你的。睡得好吗？”他将花束递给她，目光在她脸上逡巡。</p>
“还行，走吧！爸爸在等着了。”</p>
周以宁接过花，淡淡的香气萦绕在鼻尖。</p>
车子驶入周家别墅的庭院时，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。</p>
周以宁透过车窗看到父亲站在门口，身形挺拔却透着孤寂。</p>
“爸。”她下车快步走向父亲。</p>
周父的目光越过她，落在随后下车的靳北宸身上。</p>
靳北宸让徐诚拿上带来的礼品，他走到周父身前，微微颔首：“爸。”</p>
这声爸，叫的周父的脸筋直抽。</p>
“进去说吧！”</p>
餐厅里，佣人已经摆好了餐具。三人落座后，周父开门见山：“你们什么时候在一起的？”</p>
“宁宁生日宴那天。”靳北宸回答得干脆。</p>
“什么？”周父不敢置信。</p>
周以宁手中的叉子"当"地一声掉在盘子上。</p>
她没想到靳北宸会这么直接。</p>
靳北宸抽出纸巾，慢条斯理的给周以宁擦了擦嘴角，“爸，我爱宁宁。”</p>
周以宁心跳漏了一拍。</p>
尽管知道这可能是场面话，但听到"爱"这个字从靳北宸口中说出，还是让她胸口发紧。</p>
“爱？”周父冷笑，“你不知道我女儿有男朋友吗？”</p>
“爸！我和季烨已经分手了。”</p>
周父盯着女儿看了许久，最终叹了口气：“好，先吃饭吧。”</p>
晚餐在诡异的沉默中进行。</p>
周以宁食不知味，她能感觉到父亲和靳北宸之间无声的较量。</p>
饭后，周父突然说："以宁，去我书房把那份蓝色文件夹拿来。"</p>
周以宁知道这是父亲想支开她的借口，但她还是顺从地起身离开。</p>
书房在二楼尽头，推开门，熟悉的檀香气息扑面而来。</p>
周以宁走向父亲的书桌，目光却被桌上摊开的文件吸引。</p>
那是一份股权转让协议，甲方赫然是季氏集团。</p>
她正要细看，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争执声。</p>
她悄悄走到楼梯口，听到父亲压低的怒吼：“靳北宸，你接近我女儿到底有什么目的？”</p>
“我说过了，我爱她。”</p>
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季家的恩怨！你利用我女儿报复季烨，是不是？”</p>
周以宁的心猛地揪紧。</p>
靳北宸和季家有恩怨？为什么她不知道？</p>
“爸，您根本不知道宁宁生日宴那天发生了什么。如果不是撞见我，后果我不敢去想……”靳北宸的声音冷静得可怕。</p>